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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手艺和传承的故事:长沙南湖路“长坡馄饨店”后继有人哒

2020-11-13新闻26

长坡馄饨店的传承

朱春学:人称朱嗲,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出生于湖南长沙,长坡馄饨店创始人,勤勤恳恳一辈子,呷得玩得怕懒得。

凌志:人称胖子,80后,湖南长沙人,美食爱好者,从电视台出来之后,一直在餐饮界里摸爬滚打,爱好钓鱼。现为朱嗲徒弟。

下午三点,坐落在南湖路边上的一家老式音乐茶座正式开始下午场的同台竞技。朱嗲选择这里的原因是,这里的老板名堂不多,来往的歌友也还算聊得来。相比之下,朱嗲极其不喜欢对面坡上那家歌厅:那个老板不仅不准客人抽烟喝酒,客人还喜欢唱民歌。朱嗲受不了,他中午要呷一餐酒,下午他就是想找个自在的地方打盹,睡个午觉,民歌调子高,听起烦躁。

六十岁的婆婆子在这歌厅里算是年轻一辈,脑袋上一成不变地梳着“一边云”的发型,眉毛看上去透漏着九十年代的风味,棕青色的柳叶眉,与现在年轻人爱好的韩式半永久,划分着长沙街头的时尚符号。

长坡馄饨店创始人朱春学

投影仪上亮起一对中国最受欢迎的荧幕情侣,紧接着出现四个大字的歌名《知心爱人》,话筒被磨炼得已经包着一层厚厚的黄浆,爱养生的婆婆子们无所畏惧,举起话筒,拉起一个正在嘬茶的老汉就要切磋一番。

周围的人起了哄,夕阳红笼罩着这个歌厅,朱嗲耷拉着的眼睛被欢呼声轰起。

就像每个学生都在上课的时候睡过觉,也都经历过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哄笑声惊醒,只不过学生害怕的是被点起来回答问题,而朱嗲则是习惯性地拿起手机,看看新收的徒弟“胖子”有没有向自己发来求助信息。

胖子此时正在店里坐着择菜,朱嗲的女儿丽姐和店里的学徒小张坐在他身边帮忙。

朱春学的关门弟子:凌志

小张是00年的,胖子看他做事很勤恳,这两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,两个人一根一根地挑选着,不一会儿地上就攒了一大堆叶子,废弃的那一堆堆得像座小山,经过采用的都放进了篓子里,匀匀净净。

这一点,胖子和丽姐深得朱嗲的真传。

小葱,酸菜,香油,是朱嗲馄饨的固定搭配,后厨的调料桌上,瓶瓶罐罐相当有限,使用频率最高的,也仅仅只有盐和辣椒而已。他就是用这样最简单朴实的味道扎根在了这里。

店里用的调料很简单

每天早上七点,朱嗲从前一晚的酒意中苏醒,简单洗漱之后,骑上小电驴前往菜市场。朱嗲选的菜,要漂亮光滑,索索利利。

洗菜的时候更是细致。小菜要掰开一根一根地冲洗,葱洗得头白身翠,一根一根清清澈澈地紧挨在一起。芹菜娇脆白净,光下面透得如青玉一样,这都是朱嗲的要求。不是一天要求如此,而是天天如此。

葱洗得清清澈澈

胖子哪里受过这种苦,但拜了师就要学下去,习惯了,也就成了肌肉记忆了。

现在,早上买菜的人已经换成了胖子,他的习惯有些不同,他要先去卖馄饨皮的那一家店子,选皮子。虽是同一张床上睡的人,面皮子店公婆两人的手劲又有不同,捏出来的皮子要二轮挑选。胖子抽出最上面那张叠好的面皮,拿大拇指,食指和中指捏住,轻轻揉捏,但不能用上指劲,有点像搓麻将,靠潜意识去品读每张皮。

做吃的不是纯靠细致,也讲究天份,朱师傅十几岁是冷作出身,算下料的克数,他还在行,说起做吃的,他是完全一窍不通。作为留城镇的一批人,1978年,朱嗲为了谋生,在胜利路开了一家馄饨店。

他说胜利路应该就在现在的摩天轮附近,那时候他做的馄饨就和现在的味道相差无几,只是肉没那么多,卖两毛钱一碗。

店子一开,生意立马火爆,房东一看到他生意好做,就把店铺收了回去,也卖馄饨,不过没开到一个月就关门了。后来朱嗲就在屋门口卖起了粉,再后来,又卖起了馄饨,朱嗲和堂客、女儿一家三口起早贪黑,就这样靠自己的努力坚持了下来。

朱嗲知道自己有天分,但却不知道怎么教别人。胖子是朱嗲这么多年收的第一个徒弟,按常理来说,也是他的关门弟子。

简单的拜师仪式

胖子就在长坡附近长大,年轻的时候,胖子喝完酒,就总有到朱嗲这里来吃一碗馄饨的习惯,不仅如此,这里也是他和他老婆常年的食堂。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,两个人就散散步到朱嗲店里吃点东西。

有一天,胖子听朱嗲说:他年纪大了,准备关了店子,好好在家养老,胖子急了,赶紧问他收不收徒,朱嗲看在他心诚的份上,就收了他,让他接手自己的店铺。

朱嗲的馄饨虽不是长沙市最有名的一家,但在长坡社区,算得上的名声在外。根据我走访调查附近几个麻将馆的老牌客来看,他们的最爱,所向趋同,朱嗲大勺下的那一碗晶莹白净的独特味道,最是得人心。

就问你包得漂亮不

朱嗲却说:“我从来都不开到十一点钟,就是怕这些打麻将的一散棚,一窝来了,搞得无时八暗,那我宁愿不赚这个钱。”

晚上收工,朱嗲会留下最后一锅煮面的开水,水煮了面,溶了碱,碗洗得干净又不冻手。胖子倒是不乐意,他之前在大的餐饮公司呆惯了,觉得这样做卫生不放心,也不值得耗费这么多精力。

除了洗碗这件事之外,胖子还不喜欢朱嗲不收打包费,住在附近的几个隔壁邻舍总是要用打包盒,又划不来又不环保。

胖子说:“碗拿起去就是的,吃完还回来不,那塑料盒子反正不好。”

师父亲自包馄饨

师徒俩倒是也不生意见,两人一协商,现在馄饨店里请了个阿姨,专门收工的时候过来洗碗,消毒柜也买起,打包盒也开始收费了,长坡馄饨店的新旧交接,正渐渐走上正轨。

胖子把店门一关,喊上师父一家三口,带上小张,一起到冬瓜山一家饭店吃饭。上座先是喊来一瓶一斤装的白酒,师傅倒一杯,师娘倒一杯,小张倒一杯,胖子结石没好,就没喝。

小张年纪还小,不懂得敬酒这些路数,胖子坐在旁边不断示意他:“跟师父敬个酒噻。”

朱嗲笑得打哈哈,主动拿起杯子跟小张干杯,小张把酒一饮而尽,师娘连连表扬他:“小张还可以咧,还呷得点酒。”

好韵味的一碗馄饨

吃完便饭,胖子开车送朱嗲回去,期间路过坡上那家歌厅,朱嗲探出车窗看了又看:

“鬼崽子,真的关噶张哒啦。”

胖子接过他的话说:“何解?你还要去接他的手啊?”

朱嗲悠哉悠哉,把眼睛一闭:“开个歌厅蛮好,有钱赚就赚点,不赚钱我也就当自己玩哒,何什想都不亏不。”

胖子笑,朱嗲也笑,一老一少,一师一徒,一碗一汤,几粒馄饨,这正是属于长坡的独特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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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师傅感兴趣的Q&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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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师傅:你觉得这么多在馄饨店,你和别人做馄饨的区别,在哪里?

朱嗲:我就是做多哒就熟咖哒啰,比如说,放一个蛋白在肉里面那馅就会比较松软,做出来不是硬邦邦的。再比如,馄饨并不是肉越多,越好吃,肉太多哒,还没煮熟皮就烂咖哒;皮子要是吊在汤勺外面太多,也会影响口感,要把握住肉和皮的比例。只要舍得去钻研这个东西,其实做好并不难。

傅师傅:现在徒弟慢慢接手你的餐厅之后,生意有没有下滑啰?

朱嗲:那倒是没有,只是会有很多人进来的时候问:“味道还是之前的味道不啰?”我就会跟他们讲,你试一下就晓得哒,该点自信我还是有的。

傅师傅:是不是做菜该 事情还是讲一点天赋咧?

朱嗲:我觉得肯做事比较重要,一个人慢慢细细学,就总会学成。我从十年前生大病出了院之后,还是想做点事不,还会点冷作啰,我自己焊一个小推车,租哒别人门口的摊位一碗一碗卖,那不是舍得搞啊。

你看我是个左撇子,我包馄饨也是用左手,胖子是个右撇子,他包出来的馄饨,跟我的就长得不一样。但是他就自己钻研,现在他包的馄饨跟我的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,咯都是舍得学才学得出来。

傅师傅:何解冇有想过把手艺传给自己的女儿呢?

朱嗲:她也会做,但是她的手一下水就会长疹子,所以我一般不让她搞。

傅师傅:在屋里也是你郎家搞饭?

朱嗲:是的咧,我婆婆子每次一搞饭,我孙子就喊不要她搞,要呷我搞的饭菜,我搞饭还是好呷。你看啰,我婆婆子不晓得下厨,我女也不晓得下厨,都是我做。

傅师傅:那你屋里女人都好幸福的啦。

朱嗲:那肯定不,会享福不。

傅师傅:现在你每天舒服哒啰,又不要起早贪黑守店哒。

朱嗲:那我还是不放心咧,每天要来看看的,等胖子可以真正接手了,我就可以放放心心唱歌去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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