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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在奉节的杜甫写给两个朋友一首诗,竟打破了他诗歌创作的记录

2020-07-28新闻11

夔州:杜甫东游的一个驿站

苏东坡说,此心安处是吾乡。照这种说法,杜甫当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。

总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杜甫安定下来。洛阳不能,长安也不能。洛阳是他的梦想放飞之地,他不会一直呆在那里,长安是成就他梦想的地方,但命运让他安定不下来。出于生活所迫,后来他辗转到了成都。从杜甫来到成都到离开成都,把期间去梓州、阆州的时间也算上,这段时间一共有五年多。这段时间对杜甫来说相对平静,但生计问题依旧是他面临的最大问题。

好在这几年里,高适、章彝、严武等人对杜甫照顾有加,才使他不至于太过落魄。尤其是后期,他还在严武的幕府里做起了官:校验工部员外郎。

但无论如何让,成都也只是杜甫众多羁旅之地的一处。他一直打算离开成都,但受内外环境和自身经济条件限制,他离开成都的想法迟迟未能实现。公元765年4月,他的朋友、给了他无数照顾的成都府尹兼剑南节度使严武突然在任上死去,他彻底失去了依凭,再没有了继续在成都待下去的理由;一个月之后,他离开成都,携着家人乘舟东下,再次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日子。这个过程是悲凉的,他在《旅夜书怀》中描绘了自己孤苦伶仃、漂泊无依的心境:“飘飘何所以,天地一沙鸥。”

四个月后,杜甫到达夔州以西的云安县(今重庆市云阳县)。这种漂泊的生活是辛苦的,因为一路感受湿气,杜甫患了肺病和风痹。他的腿行动困难,必须停下来修养。在云安呆了半年,他的病减轻了一点,又可以勉强走动了,他继续乘船东行,在公元766年的晚春时节到达夔州(今重庆奉节)。

夔州当然不是杜甫的目的地,但他在那里住了将近两年。为什么要呆在夔州?一是身体太差,旅途劳累,不适宜远行,二是盘缠不够,囊中羞涩,已是山穷水尽。再就是,夔州都督柏茂琳跟他是故交,柏茂琳极力挽留他留在夔州。于是,杜甫携家带口,在夔州停留了下来。

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,杜甫的生活并不安定,其居所曾多次搬迁。比如刚到夔州时,他住在山腰的“客堂”,随后又迁到城里的“西阁”,不久之后,搬到东屯居住,因为他在这里租了些公田来耕种。第二年初春,他搬到了城东的赤甲山,三月,他迁到了瀼西的草屋,到了秋天,他又搬回了东屯。在夔州的日子里,杜甫的妻子亡故了。在一个叫薛十二的人的撮合下,杜甫娶了第二任妻子,并生了一个女儿。

不过,虽然辗转飘零,但因为有朋友的照顾,杜甫在夔还不至于太穷。这个朋友就是夔州都督柏茂琳。公元767年三月,柏茂琳曾把西瀼溪以西的四十亩柑林送给杜甫。

毫无疑问,如果没有柏茂琳,杜甫不可能在夔州呆那么久。

组诗《八哀诗》:历史价值多于文学价值

杜甫写的诗,数量很多,因为有很多已散失,所以具体数量已不可考。后人搜集整理的杜甫作品,以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《杜甫集校注》最为全面,上面收录了杜甫诗歌1455首,文章33篇。而单在夔州,杜甫就写下了430多首诗,其中有不少是长诗。因此也可以说,夔州两年,是杜甫作品的井喷时期。

人们通常认为,杜甫最长的诗是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。本诗写于公元755年,当时安禄山已竖起了反旗,但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。杜甫从长安去奉先县(今陕西蒲城)探亲,沿途的所见所闻让他触目惊心,于是写了这首长达500字千古名篇。其中,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一句更是脍炙人口,成为千古佳句。

但是,只能说这是杜甫最有名的长诗,事实上,它并不是杜甫最长的诗。

在夔州时,杜甫曾写过一组诗,名为《八哀诗》。这组诗,用来怀念八个逝去的故人。八首诗分别为:《赠司空王公思礼》、《故司徒李公光弼》、《赠左仆射郑国公严公武》、《赠太子太师汝阳郡王琎》、《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》、《故秘书少监武功苏公源明》、《故著作郎贬台州司户荥阳郑公虔》和《故右仆射相国张公九龄》。这八个人分别为王思礼﹑李光弼﹑严武﹑李琎﹑李邕﹑苏源明﹑郑虔和张九龄。这些人当中,有他的前辈,有他分恩人,更有他的朋友,这些人都已先于他离开人世,他写这些诗,目的是怀念故人,虽然文学意义不大,但有为故人立传的意思。

《八哀诗》的正文共2410字,如果我们把这一组诗看成一个整体,那它无疑就是杜甫最长的诗。

长诗《壮游》:一部杜甫自传

即使排除《八哀诗》,杜甫在夔州期间也写过比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更长的诗,这首诗便是《壮游》。

《壮游》是一首叙事诗,从作者幼年学诗起叙述,讲述作者少年游历,洛阳失第,以及长安十年和经安、史之乱后到滞留巴蜀的生活,堪称作者的自传。尤其是,诗歌叙写了杜甫早期的生活经历,比如他少年时表现出的惊人才华:“七龄思即壮,开口咏凤凰。九龄书大字,有作成一囊”;他青年时代在吴越齐赵等地的漫游,“放荡齐赵间,裘马颇清狂”,等等,如果不是这首诗,杜甫青少年时代的这些经历,我们将难以了解到,因此,本首诗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。

这首诗正文部分560字,比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多了60字。

千字长诗《秋日夔府咏怀》: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

出门靠朋友。这句话用在杜甫身上,再恰当不过。

杜甫的一生里有过很多好朋友,或者说,有很多被他引为知己的人。这些人,有的是他所敬仰的,有的是跟他来往密切的,有的是对他有很大帮助的。这些人很多,比如李白、王维、高适,比如《八哀诗》里的八个人。可是,杜甫流亡到夔州的时候,这些人都先他而去。活着的、让他牵挂的已经不多,无非是岑参、薛据、孟云卿、郑审、李之芳几人。

其实相对于前者来说,杜甫跟这几个人的交情并不是特别深,但随着朋友们渐渐作古,他更容易想到这些人,何况,他的远行计划一直都没有打消,他也需要朋友们的相助。

但这些朋友各有情况。杜甫跟岑参,大约有十多年没通消息了。当时岑参正在嘉州(今乐山)当刺史。之前杜甫乘船离开成都时,也曾经过乐山,可惜他不知岑参在嘉州当刺史,未能登岸拜访,直道后来到了云安和夔州,互相知道了消息又才有书信和诗歌来往。杜甫在《寄岑嘉州》中这样写道:“不见故人十余年,不道故人无素书。”

至于孟云卿,我们所知道的是,在公元758年夏天,杜甫出任华州司公参军时,临行前曾写过一首《酬孟云卿》。同年冬天,两人又在洛阳相遇,杜甫又写了《冬末以事之东郊,城湖东遇孟云卿,复归刘颢宅宿,饮宴散因为醉歌》一诗,表达他们的深厚情感。然而,杜甫在夔州时,却不知道孟云卿的消息。

不知道消息的还有薛据。薛据跟杜甫的关系,同样可从杜甫的诗中看出。公元752年,薛据、杜甫、高适、岑参、储光羲等人一起登长安慈恩寺塔,杜甫留有诗歌。七年后杜甫到达秦州,写过一首《秦州见敕目薛三据授司议郎》;杜甫在夔州期间,曾写过一首《寄薛三郎中据》,其中两句为:“子尚客荆州,我亦滞江滨。”那时薛据荆州还做着一个小官,但随后就隐居山里炼丹去了。

知道确切消息、而且即将去拜访的有两人,一是郑审,二是李之芳。郑审是杜甫最好的朋友郑虔的弟弟,虽然跟杜甫交集不多,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,但因为有郑虔这层关系,郑审在杜甫心里是很重要的。李之芳是唐朝宗室,杜甫东游时结识的,那时李之芳在济南任太守。杜甫在夔州时,郑审和李之芳恰好都在湖北为官,郑审在荆州,李之芳在宜昌西北的夷陵。

于是,杜甫写了一首诗:《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审李宾客之芳一百韵》。诗题太长,我们就简称为《秋日夔州咏怀》。这首诗有两百句,共一千字,作为一首独立的诗,它堪称杜甫最长的诗。打破了他之前的长诗记录。

在《秋日夔州咏怀》里,杜甫描绘了夔州的一些自然风貌、风土人情,也写了自己想要东游的愿望。他打算经过荆楚之地,顺路探访二人,然后抵达吴越,造访名山古刹,参禅信释,皈依佛门。

从技巧上看,《秋日夔州咏怀》的难度极大。明末清初学者张溍在《读书堂杜诗注解》里这样评价其章法:“忽自叙,忽叙人,忽言景,忽言情,忽纪事,忽立论,忽述见在,忽及已前,皆过接无痕,而照应有法。”而与张溍同时期的学者李因笃在《杜诗集评》里评价道:“流寓之穷,故人之感,庙谟国事,夹见篇中,慷慨悲歌,至百韵不失所,三唐俱宜却步,况后贤乎?”

的确,从技法的角度看,《秋日夔府咏怀》自有他的独到之处,不过把诗歌跟杜甫的经历联系在一起,我们又不禁为杜甫的命运长嗟不已。中年后的杜甫生活颠沛流离,如何解决饥寒,成为他人生最大的难题。在朋友面前,杜甫并不掩饰自己的贫穷,相反,他常常会向朋友求助,比如公元760年,高适在彭州,杜甫就曾写诗向他求助:“百年已过半,秋至转饥寒。为问彭州牧,何时救急难?”对于那些当官的,虽然心里厌恶,但为了得到别人的照顾,也不得不委曲求全,强装笑颜,“强将笑语供主人,悲见生涯百忧集”。很显然,杜甫写《秋日夔府咏怀》是有目的的,那就是联络感情,以便日后能够得到对方的照顾。

但后来的情况让我们感受到了“人情似纸张张薄”的凄凉。离开夔州后,杜甫有没有去拜访李之芳,我们无从知道,但他是去拜访过郑审的。郑审在荆州。说起来,荆州有很多杜甫的熟人。荆南节度使是卫伯玉。卫伯玉这人,杜甫在夔州时便写过一首《玉腕骝》来称赞他:“闻说荆南马,尚书玉腕骝。顿骖飘赤汗,局蹐顾长楸。胡虏三年入,乾坤一战收。举鞭如有问,欲伴习池游。”郑审是江陵少尹,而他的从弟杜位在署里担任行军司马。按说,这些人是能够帮助杜甫的,杜甫也是有意请求他们照顾的意思,但事实上,他得到的帮助很有限。他的身体愈加衰弱,生活愈加贫困,境况愈加窘迫。他不得不出入幕府,遭遇的却是一双双冷眼。

在荆州再也待不下去了,杜甫只有离开。他写了一首诗给郑审,开头几句是这样写的:“更欲投何处,飘然去此都。形骸元土木,舟楫复江湖。 社稷缠妖气,干戈送老儒。百年同弃物,万国尽穷途。”

杜甫在夔州时写过一首《登高》,其中两句是这样写的:“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”,这是他晚景的真实写照,一代诗圣杜甫,竟落到如此地步,天地同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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